很有趣很感動很吃驚很有意義的文章......
這是 2008 年 來自一位網友於台大 PTT 的 BBS 寫的文章 telnet://ptt.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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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seudomoon (為了藝術的緣故 嗎) 看板: love-vegetal
標題: [創作]對不起，我吃素
時間: Thu Apr 10 23:37:49 2008
愛因斯坦，達文西，尼采，柏拉圖，莎士比亞，牛頓……
據說這些不同領域的天才們全都是素食主義者。
之前朋友問我幹啥吃素，我說，是宗教的關係。然後喝茶的噴茶吃飯的噴飯
：「少來了你！看你平常尖酸刻薄講話缺德，你信的什麼邪教啊！」
我換了個說法，說我是要養生，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左手半根煙、
右手半杯酒，於是他們更確信我吃素只是一時興起的鬧劇。
後來我上網搜尋了一下，查出一大堆素食天才群，只要再有人問我
為甚麼吃素，我就搬出這些名人來當背書。作為我吃素的理由，
仿效天才比起健康或積德而言更加冠冕堂皇，也更少人嘲笑。
不過誰也想不到，我吃素，不是因為愛心，不是為了提昇自己的身心靈，
也不是為了遵守任何宗教戒律。我不吃肉，純粹只是因為……恐懼。
一年前我開始吃素，而且往後也會一直吃下去。直到現在，我也很難說這
是幸或不幸，這就好像你上館子點了一碗麵，麵裡頭藏著一隻煮透的大蟑螂，
那麼是吃了幾口麵後才發現了好呢，還是毫無知覺地整碗吃光比較好？
比喻上來講，我應該是遇到最糟的一種狀況：看到麵裡半截蟑螂的那種……
說來這一切也都是我自找的。去年農曆七月，我看到一則有趣的新聞：
網拍上有人在賣牛的眼淚。據說，在眼皮上塗上牛眼淚就可以看到鬼，
好奇之下我上網搜尋，一下子就找出那個賣家的網址。原本我還在猶豫
是不是真要買一份，雖說買了後和朋友聊天很有話題性，不過，小小一瓶
5cc就要500元哪！後來讓我下標買了的決定因素，是因為我注意到這位賣
家把他這項「牛眼淚」的產品歸類在「美容與保健」當中。
所以，其實我買的是這位賣家的幽默感。
匯款後沒幾天，貨物就寄到了。因為怕那牛眼淚裡真有些什麼細菌寄生蟲，
我用棉花棒沾了些，小心翼翼地在眼皮上抹了一道。塗的當下只覺得眼皮
涼絲絲的，倒沒什麼其他異樣感。我舉目四望，沒看到哪兒多個人影人頭的，
就跟我原先預期的一樣。
我本來就不是真的為了看鬼嘛。
之所以花錢買個早知道沒用的東西，純粹只是為了增加不同的人生經驗。
就好像如果你曾經在101倒立或是在中正紀念堂裸奔，儘管再怎麼沒意義
的事情，只要說出來會讓人覺得新鮮有趣那就有了價值了。什麼樣的價值？
譁眾取寵，巧言惑眾，就是些拉攏人心得人緣的價值。
「我買過牛眼淚喔，跟你說那是騙人的啦！」
原本我是打算這麼譁眾巧言的。
誰知當晚吃宵夜的時候，我就發現傳說有時候是真的……
我不是看到披頭散髮的女鬼，也不是看到青面獠牙的怪物，
我看到的，是一群雞。那時大約晚上十點，我一邊看電視，
一邊吃著炸雞棒棒腿當宵夜，廣告的時候眼睛亂晃，隱約好像
看到腳邊有著影子飄忽不定，正眼看時卻又沒東西。
於是我只用眼角餘光去瞟那影子，視覺訊息到達我的腦子重組成怪異的畫面
：一群凸著死白眼睛的拔毛雞，正規律地啄食著我的小腿。
一陣雞皮疙瘩感，蟲鑽竄爬著我的身體。背脊陰冷，頭皮發麻，
記得從前看到詭異的靈異照片時也是這種感覺。我正眼盯著我的小腿，
那怪異的畫面已經不見，可是腿部隱隱約約刺癢，就好像真的有一群雞
在啄著我的腿似的。
儘管我試圖理性地睡過那一晚，後來牛眼淚的效果卻像是不可逆的一樣，
只要我吃著什麼動物，就會有那動物反吃著我的影像，以及那越來越具體
的感受。比方說被豬隻扯著肚腸糊啃（大腸麵線）、
被各種小魚嚙咬全身（吻仔魚粥）、
被一群雞挑著血管吮吸血漿（米血糕）。
痛是不痛，主要是噁心。
後來我甚至發現，不光是我自己，我也看得到別人有著同樣的情況。
他們身上被吃掉的部份，一瞬間會有著動物的形象，而啃食著人體的動物，
有的像雞身人腿，有的像豬身人臉，莫非牲畜是藉由這種方式輪迴為人身的？
這真是種恐怖的趣味……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他們的身體是豬雞牛魚肉塊的拼貼，
那就像是畢卡索所畫的地獄圖卷。
我透過牛眼淚，重新理解了牛頓的第三運動定律（你吃我我吃你），
重新解讀了愛因斯坦的能量不滅理論（人道與畜生道之間，質能守恆的輪迴定律）。
這些先哲是因為某種類似的原因而吃素的嗎？
無論如何，自那之後我是一點油水都不碰的了。朋友嫌麻煩之下，
也就比較少找我出來聚餐了。不過這也好，因為我除了自己怕吃肉，
我也害怕看到別人吃肉。偶而參加幾個推不掉的聚會，我就看著滿桌的
鮮香葷食，吃著沙拉、飲料、甜食之類的東西，然後為了自己不與眾人
同肉而歡而跟同桌者道歉。不過說真的，那道歉的話我不是對任何人說的，
而是對著那滿桌睜著無神白眼的牲畜說的。
對不起，我不打算跟你們交換身體。
跟他們交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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